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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秋經傳研讀一例

 

春秋隱公元年經:「夏,五月,鄭伯克段於鄢」。

這是春秋鄭國的一次內亂,由鄭莊公的家庭問題引起。據左傳所記的事實,鄭伯是鄭莊公,段是莊公之弟,後來因為出奔到共地,故又稱共叔段。其母武姜,因為生莊公時難產,以致日後厭惡莊公,而偏寵叔段,并曾想立叔段為太子,終未能成。莊公即位後,姜氏替叔段請封到京地,段即在此擴張勢力,逐漸侵占莊公的邊邑。大夫祭仲,以及公子呂,先後建議莊公,及早除段,以絕後患。莊公一再容忍。叔段完成準備,定期出兵襲擊莊公,并由姜氏開城內應。莊公獲悉,立即伐京。京人叛叔段,段逃入鄢。莊公再伐鄢,叔段又逃入共。事後,莊公懷恨姜氏,便把姜氏 於城潁,發誓不到黃泉,不再相見。然後又懊悔。幸得潁考叔獻一權宜之計,掘一條可見泉水的隧道,由莊公與其母穿過隧道重逢,算是相見於黃泉。從此母子之情恢復如初。

鄭伯與段本為同母兄弟,春秋卻書為「鄭伯克段於鄢」。左傳解釋:「段不弟,故不言弟。如二君,故曰克。稱鄭伯,譏失教也。謂之鄭志,不言出奔,難之也」。公羊傳說:「克之者何,殺之也。殺之,則曷為謂之克,大鄭伯之惡也」。谷梁傳說:「克者何,能也。何能也,能殺也」。「甚鄭伯之處心積慮,成於殺也。於鄢,遠也。猶曰取之其母之懷中而殺之云而,甚之也。則為鄭伯者宜奈何,緩追逸賊,親親之道也」。

依左傳記載,莊公伐鄢時,叔段出奔到共地,而且在隱公十一年,鄭伯入許時,曾說:「寡人有弟,不能和協,而使糊其口於四方」。但公谷二傳把經文克字解釋為殺字,則是鄭伯殺段於鄢,谷梁甚至認為,莊公未能緩追逸賊,致失親親之道。左氏與公谷所解,一生一死,實難斷定。然左氏所記乃據國史,較之原為口傳的公谷,應該可信。段既未死,則公羊谷梁所謂的「大鄭伯之惡」,「甚鄭伯之處心積慮成於殺」,此意便不可從。清儒俞曲園以為,經文對於叔段,書名而不書弟,對於莊公,雖不書兄,但也不書其名,而書其爵,稱為鄭伯,顯然莊公之惡不大於段。此一見解頗值得參考。不過莊公也不是沒有過失,孔子在坤文言里曾說:「臣弒其君,子弒其父,非一朝一夕之故,其所由來者漸矣,由辨之不早辨也」,莊公既為一國之君,且以他後來伐京時所表現的果斷而言,不難及早遏止叔段的不法之圖,不料他竟然曲從毋意,坐待叔段逐漸完成逆謀之勢,終致兄弟大動干戈。由此看來,失教之譏實不可免。至於處置其母姜氏於城潁,誓在此生不再相見,則是由人禍而毀天倫,幸虧後來知所悔改,否則這句經文不知圣人如何下筆。

禮記經解說:「屬辭比事而不亂,則深於春秋者也。」太史公自序說:「故春秋者,禮義之大宗也。夫禮禁未然之前,法施已然之後,法之所為用者易見,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」。研讀春秋經傳,以及歷代學者有關經傳的論文,其欲屬辭比事而不亂,便須本於禮義,深求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倫教育哲理,以建立人群有形與無形的秩序,斯為得之,「鄭伯克段於鄢」可為研讀一例。

——摘自《儒學簡說》 徐醒民教授著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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