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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 凡 的 脊 梁

——追記一位偉大而平凡的教育工作者

他普普通通,猝然離去卻讓人感到了巨大的空白;他只想做一木一石,卻在默默奉獻中成為精神的豐碑;他的生命短到不過四十四個年輪,卻以深度鐫刻為永恒——

1980年,年僅十八歲的周主信,從樂陵師范學校畢業,懷著振興家鄉教育的信念,回到了生他養他的故土——慶云,踏上了教書育人的征途。從踏進學校大門的那一天起,他的心中就抱定一個信念:今生今世做好一件事,做一個好老師,上對得起國家、社會,下對得起家長、學生。轉眼間,27年過去了,他孜孜不倦地實踐著最初的誓言,鞠躬盡瘁,死而後已。大愛無言,他用短暫的生命,成就偉大的平凡。

十年如一勤耕耘

師范畢業後,周主信被分配到東辛店中學任物理老師,在教學第一線一乾就是十年。當時,學校的條件差,教學儀器非常少。周老師心里很著急,學物理怎麼能離開做實驗啊?他心靈手巧,買來電線、燈泡等器材,開始自己動手做教具。一間十二平米的小平房是他的宿舍,本來就不寬敞,還被他在桌上、床上、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教具,簡直像個雜貨鋪。宿舍雖小卻很溫馨,常常擠滿了學生,來補課的、請教問題的、做實驗的,還有找老師談心的。孩子們信任他,都愿意找他聊,憨厚的周老師,像親人一樣關心著每一位學生。

有一次上晚自習,快放學的時候,天空中忽然刮起了大風,眼看就要下雨了,離家近的學生趕緊往家跑,可家遠的學生如果回去肯定會被雨淋濕。於是,幾個離家遠的學生就在教室的桌子上湊合睡一宿。大雨「嘩嘩」下起來,幾個孩子凍得縮成一團,擠在一起。這時,教室的門開了,周老師打著傘,把一床被子放在學生面前,說:「天冷,湊合著蓋吧,小心別感冒。」第二天,學生們還被子的時候,才知道老師只有那一床被子,昨晚他凍了一夜。

還有一位姓王的同學,1982年考上了泰安電力學校。而她的家庭經濟困難,父親又遠在他鄉,小小年紀從沒出過遠門。當時的班主任周老師了解到這些情況後,給她買好火車票,親自送她到學校,安排好一切,并留下50塊錢才離開。而那時周老師的月工資只有42元,剩下的錢只夠買一張返程票,從泰安返回慶云的路上,他連水都沒能喝一口。

周老師常說:「要給學生一碗水,自己必須有一桶水。」為了提高自己的教學能力,1981年,他考取了山東師范大學物理系的函授本科,工作、學習更緊張了。暑假里,不管天氣多熱,他都把自己關在小屋里學習。晚上蚊子多,他的身上常常被叮得滿是疙瘩;學累了,他就用涼水洗把臉,繼續學下去;有時候停電了,他就點著蠟燭看書,實在困得不行了,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下。五年里,他學過的教材有50多本,完成了厚厚的一摞作業,沒有星期天,沒有節假日,只有夜以繼日的工作、學習,學習、工作。

一位好老師,不僅傳授知識,還要教學生如何做人。周老師平時沈默寡言,從不說教,也從來沒有疾言厲色地訓斥過學生。他的追求很樸實:讓學生喜歡,讓家長認可,為大家服務。在課堂上,他一絲不茍,講課簡潔精練,突出重點,力求使學生當堂聽懂學會;課後,他認真備課,刻苦鉆研,不斷提陞教學水平。十年的任教生涯中,他從沒有耽誤過學生一堂課。記得有一年八月份的一天,天氣非常炎熱,周老師患了重感冒,發著高燒,渾身發冷。為了不影響學生上課,他穿上襯衫、裹上厚厚的西服堅持上課,整堂課下來,嗓子幾乎啞的說不出話了,學生們深受感動,聽課特別認真。很多學生說,周老師的敬業精神使他們永生難忘。

周老師對學生的愛,樸素、無私、發自內心,他教過的學生幾乎都在他家吃過飯。農村學生帶來的乾糧窩頭,常被周老師用白面饅頭換走,他還說自己喜歡吃窩頭。正是這純樸的關愛,使學生對他充滿尊敬。一屆又一屆的學生畢業了,離開校園,走上社會,成家立業,可他們依然忘不了敬愛的周老師,一封封的來信,被周老師整齊地珍藏著,學生點點滴滴的進步,是他最美好的回憶。

兢兢業業不顧身

1991年,負責鄉鎮的教研工作之後,周老師更忙了。在慶云,認識周老師的人有一個最經典的印象:他穿著仿軍大衣,騎著摩托車,夾著一個黑皮包,一路風風火火地趕來。熟悉他的人們說:「他不在辦公室,就在學校,再不就在通往這兩處的路上。」

周老師常說:「教育無小事,事事都認真。」不管是酷暑寒冬還是風吹雨打,不管道路泥濘還是路途遙遠,每一個學校,每一個班級,都留下了他的足跡。在他擔任鄉鎮教辦主任期間,老師們流傳這樣一句話:「不下雨周主任不一定到學校來,只要下雨他準到學校來。」因為當時學校危房多,就怕下雨,每當下雨的時候,周老師心里都惦念著學校的危房,惦念著孩子們的安全。他的筆記本上,記錄著各個學校的危房情況,大到一面墻,一根梁,小到一條幾毫米的裂縫,都時刻牽掛著他的心。

1999年麥假開學的前一天,下了一場大雨,周老師急得整夜沒合眼。第二天天剛亮,他便騎著自行車,沿著坑洼不平的路來到了有危房的柴家小學。踏進校門,看見滿院的積水已經沒過腳面。他二話沒說,挽起褲腿,組織老師們把積水放掉,然後到每個教室檢查了一遍,并作了詳細記錄。大家看他累得滿臉是汗,都勸他到辦公室休息一會兒,喝點水再走。可周老師卻說:「不用了,邢家小學那邊還有幾處危房,我得過去看看。」

緊接著,他又踏著泥濘的路去了邢家小學。雨後的土路很難走,一路上,自行車的車輪里塞滿了泥,蹬不動了,他就扛起車子,步行走到那里。到邢家中心小學時,周老師已經成了個「泥人」。他邊洗臉邊和校長交換意見、布置工作,不到10分鍾又急匆匆趕去其他學區。

27年的工作生涯,周老師記錄了23本厚厚的工作日志。其中,2002年5月20日,一場中雨過後,他做了如下的記錄:

小鄭中學:初一(3)班東南角墻根磚鹼落,東北角墻體下沈裂縫;初一(2)班教室東間3根檁條裂縫均約1毫米;初二(1)班後墻裂縫5毫米;初二(2)班3處瓦破,漏雨嚴重。

劉南純小學:三年級教室(平房)東北角房頂露天。

東劉小學:辦公室後墻裂縫3毫米。

西馬小學:前出廈漏雨,後墻下沈5厘米,墻體裂縫5厘米,已拉鋼筋。

……

12頁,43個學校,密密麻麻地記的都是每個教室的邊角旮旯、有事故隱患的地方。

一位在小學擔任門衛的馬師傅回憶說:「不管什麼時候,只要是快下雨或雨後,周主任準來,讓我拿著學校教室門的那大串鑰匙,班班必到,看得比別人相媳婦還仔細。有問題,馬上安排解決。有他這樣的人,師生的安全能沒保障嗎?」

在慶云鎮工作期間,石佛寺小學沒有院墻,四面進人,牛車、馬車、農用車在校園隨意穿越,嚴重影響了學生的正常上課秩序。周老師為此四處奔波,為學校爭取投資。外商王先生投資5萬元給學校蓋院墻、硬化路面。為了節約資金,周老師決定帶領教辦人員和教師們,一起動手鋪路。時值暑假,炎熱異常,每天他都是第一個到工地,最後一個離開,中午和老師們一起吃饅頭咸菜。一個星期下來,周老師曬黑了,也瘦了不少,但石佛寺小學拉起院墻、硬化路面的愿望實現了,想到孩子們能安心上課,他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2004年9月,周老師從鎮教辦主任調任縣教研室主任,頗有臨危受命的意味。多年來,慶云縣的中考、高考成績徘徊在德州地區的最下游,社會上怨聲四起,學生流失、輟學現象嚴重,面對這份沈甸甸的擔子,周老師毅然接了過來。他帶領縣教研室的同事們,天天跑鄉鎮、進學校,尋找癥結所在。他發現,教學觀念的落後致使滿堂灌的教學方式主導課堂,不進行課堂改革,就難以提高教育教學水平。結合自己多年教學的經驗,他向局領導提出了「當堂達標」的教改方案。

「事非經過不知難」,要改變多年形成的固有模式,推行新的理念和方法,所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。但周老師不退縮,不畏難,他一次次找各鄉鎮教辦主任、中層干部談話,找各校校長談心,他說:「俗話說,地荒一年,人荒一代。父老鄉親辛辛苦苦送孩子來讀書,咱得對得起他們,決不能耽誤了孩子們的前程啊!」正是他這種神圣的教育使命感和責任感,深深打動了各級教育干部和教師們,教改得到了支持,不久就在全縣鋪開。

周老師更忙了。他親自走進課堂,坐在學生中間,聽課、記錄課堂中存在的問題。課後,他來到老師們中間,真誠幫助他們解決教學中的困難。白天領著同事們去教研,晚上還要商量工作,常常深夜11點才能回家。工作之余,他還不斷學習,他辦公樓上只要有一盞燈亮著,人們都知道,那準是周老師在加班或者學習了。連看樓的大媽都心疼他,說:「周老師天天這麼忙,還要不要身體啊?」他像一只上足勁兒的鐘表,日夜不歇地運轉;又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,默默耕耘在教育的田地里。

他多次籌辦、組織了「中小學校長論壇」活動,舉行全縣「教學達標」講課大比武。廣大教師業務素質明顯提高。教師水平的提高,促進了教改的順利進行。東辛店鄉的「以學定教,當堂達標」、徐園子鄉的「自主學習,合作探究,當堂達標」、嚴務中學的「學案導學,當堂達標」和渤海中學的「先學後教,當堂達標」都搞得有聲有色。

超常付出贏得了超常回報。從2004年開始,慶云縣的基礎教育教學成績一年一個臺階,到2006年已從全市倒數第一躍至中上游行列。學生成績提高了,家長心里踏實了,人們對教育的信心大增。

平時到學校聽課、監考,他總是和老師們一起吃大鍋飯;每次去路遠的鄉鎮聽課,都是早晨六點多集合,七八個老師擠在一輛小面包里,他不顧自己年紀大、身體有病,總把座位讓給同事們,自己坐個小馬紮。

作為教研室主任的他,無論看見年長的還是年輕的教師,總是微笑著先打招呼。下面學校的絕大部分教師,他都能叫得出名字。每次下鄉都以一名普通教師身份聽課、評課,從不批評,有的盡是建議和鼓勵。他還要求教辦工作人員,要多了解教師的實際,多了解課堂,多接觸學生;不準在基層吃飯,不準在工作日飲酒。每周一,各學區、學校匯報上周工作及下周工作計劃例會結束時,他總說:「我的第一句話是,求真務實,真抓實干……」有的老師含著淚水說:「到了慶云不拼命乾,對不起周主信啊!」

幾年來,他走遍了全縣18所中學和51所小學,聽課1600多節。一個學期下來,竟密密麻麻寫滿了27本聽課記錄,有的聽課記錄後面還貼著練習題等相關資料。如今,這些聽課記錄靜靜地躺在周老師生前的辦公桌上。當人們翻閱這些字跡工整的聽課記錄時,仿佛又看到他那忙碌的身影、憨厚的笑容,耳邊又回蕩起他那坦誠的話語和誠懇的教導。

2007年4月26日上午,他臨終前兩天,病情已經非常嚴重了,同事陪他去看病,周老師還是堅持要走著去。走著走著,周老師的臉色越來越蒼白,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流下來。走了短短二百米,汗已經濕透了他的衣服,實在走不動了,他們5個人才擠上了一輛出租車。

中午吃飯的時候,同行的高老師說點個好菜給他補補,臉色稍好的周老師笑著說:「算了,還是老習慣,吃包子吧。」一頓飯下來,5個人才花了16元,這就是他們平時外出工作餐的標準。這也是周老師的最後一頓午餐。其後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去世,因為病情的加劇,他最多只能喝下點米湯了。

「悼英靈三千教師同悲,失一人四萬學子共損。」這副飽含痛惜與悲惋之情的挽聯,讀之令人垂淚。記得去年的一天,周老師去慶云縣一中,看見一個孩子把剛買的熱氣騰騰的饅頭,放到一大缸子開水中泡著吃,就好奇地問不涼泡著吃干什麼?孩子抬起頭認真地告訴他:「老師,這樣連湯帶水的就飽了。」周老師的心被深深震撼了。回機關後,不善言辭的他,強忍淚水對韓局長說:「咱是打草拾柴禾的農家孩子出身呀,黨和人民的培養才有了今天。咱的工作要對得起千家萬戶、千辛萬苦送孩子來讀書的父老鄉親啊!」這聽來寡淡得如水的話,道出他勤奮耕耘的動力源泉。

忠臣出於孝子門

周老師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,在父母的教育下,從小養成了吃苦耐勞、樂於助人的品德。母親常跟人說:「這孩子從小懂事,把榮和辱分得很清楚。」12歲時,一天深夜,他一覺醒來,看到沒黑沒白給人家加工衣服的母親歪在縫紉機旁睡著了,等母親上床後,他悄悄地爬起來,竟把母親做了一半的褲子給做完了。

他從小就很有毅力,學習刻苦,是全村第一個考出來的學生。在家里,他經常照顧兩個弟弟,幫助父母操持家務,洗衣做飯是一把好手。為了減輕家庭經濟負擔,他在假期常到鄰村批發蔬菜,走村串戶去賣;暑假領著弟弟們打草、寒假買紅糖熬糖塊趕集賣,去掙三個人的學費。

參加工作以後,再忙再累,他都要每星期回家看望父母,哪怕有時只有10分鍾的時間。一進家,他就忙著為臥病在床的母親洗頭、洗腳,或者洗衣服、打掃房間。就在去世的前一天,他躺在病床上,還沒忘記給母親打電話問安,渾身的病痛難忍,他說話的時候咳嗽了兩聲,母親問他怎麼了,他不忍心讓老人牽掛,說吃咸菜腌著了嗓子。

去年,母親因肺心病住院,他白天沒時間,就晚上去守護。每次給母親喂飯之前,他總是先嘗嘗,怕燙著母親,然後再一口口耐心地給母親喂飯,母親說:「他喂的飯最好吃。」

他擔心母親經常躺著硌壞了身子,時常給母親做做按摩,用濕毛巾給母親擦身。沒事就坐在病床前,拉著母親的手聊天。早上,把病房的地、桌子、窗臺打掃得乾乾凈凈。

母親住院50天,他天天這樣照料了50天。

他的侄子贊飛,自7歲開始跟他在縣城上學,現在已經上到高一。每天晚上侄子睡覺後,他總要過去看一看,為他掖掖被角,在他床頭放上一杯水。2002年為父母翻蓋房子,他白天忙上班,晚上畫圖紙、買材料,沒有睡好一個囫圇覺。對待叔叔伯伯也是這樣,每到過節過生日,他沒時間,準讓妻子回去替他盡一份孝心。

每次回老家,一進村,他就推著自行車走,到家要走二三百米,見了誰都打招呼,看見有干活的就停下車搭把手。後來他要求兩個弟弟也這樣做:「車子騎得那麼快,見到左鄰右舍不打個招呼,多不禮貌。」

有一次回老家的路上,遇到一輛受驚的馬車,車主勒著馬韁繩被拖倒在地,他立刻扔下車子,跑上去奮力拽住馬籠頭,馬車停了下來,他趕忙把滿臉是血的車主送到醫院,又送去了被子,然後不聲不響地離開了。等到車主出院後,到處打聽,是誰救了他。村里的人說,不用猜就知道是周主信。

就這樣,周老師對每個人都像一團火,真誠、熱情,鄰里鄉親個個喜歡他,稱贊他,他是父母心中的驕傲。

克己奉公不懮貧

在慶云縣五中的校園內,生長著169棵頎長、挺拔的馬尾鬃、國槐、白蠟樹,和著朗朗的讀書聲,這樹和孩子,構成了校園里最美麗的風景。

沒有周老師,它們不知流落到何方。這些樹,原來生長在慶云鎮中學操場周圍,因為城市建設拓寬道路,大樹不得不搬家。當時,有人找到周老師,要以幾百元一棵的高價買走這些樹,并暗示交易成了會有好處。周老師沈著臉,只說了兩個字:「不行!」他們不死心,帶著現金找上家門,周老師仍堅決不同意賣樹。

後來,他帶著七八個老師,整整乾了20天,把169棵樹全部移栽到新操場的周圍。如今,這些樹依然郁郁蔥蔥。

難道周老師家不缺錢嗎?父母年過七旬,妻子下崗,兒子上大學,他900多元的工資,維持一家人的生活。他家還住在1993年搬進的三間普通小平房里,家中大大小小的家具加起來,不超過15件,都是25年前結婚時置辦的,連一張雙人床都沒有。

他們的日子過得不寬裕,但周老師卻很知足。他親自動手做家具,先是東拼西湊了近兩百塊木條,又買來兩張纖維板,花了十幾個晚上,釘成了一張別具特色的雙人床。這張床,光釘子就用了五六斤。躺在自己釘的床上,周老師幽默地說:「這比買的可結實多了,等我有時間了,再把四周包上邊,不就和席夢思一樣嗎?」妻子看著他那得意的樣子,忍不住笑起來。

十幾年了,三間房子自從搬進來就沒有裝修過,受潮的墻皮脫落了,露出斑駁的磚塊。他就用大地圖把掉皮的地方擋起來,對妻子說:「這樣孩子們學地理就方便了。」

至於吃飯穿衣,周老師從不講究。蘿卜條、小咸菜是家里常吃的菜。他回家最晚,一般吃飯吃在最後,時常把盛菜的盤子用饅頭擦得乾乾凈凈,還歉疚地對妻子說:「把盤子擦乾凈些,就當替你乾點家務吧。」

在周老師的衣柜里,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,冬天唯一的外罩是一件仿軍大衣,70元買的,他穿了快十年。他的背心穿成了「篩子」,襪子穿出窟窿,縫了又縫,補了又補,還舍不得扔。家里人想給他買,他總是說:「母親看病吃藥,孩子現在上大學,湊合著穿吧。」有一次,襪子上的補丁磨破了,他交給妻子,說再縫一下。妻子說沒法縫了,隨手丟到垃圾桶里,周老師一看急了,像撿寶貝似的趕緊撿起來,自己縫了縫又穿上了。

他有一身穿了十多年的秋衣褲,已經縫了好多次,光補丁就有四五個。秋褲的一條腿因為破得沒法補,只好剪掉一小截。這一條腿長、一條腿短的秋褲,他去世的時候,還穿在身上。

這樣簡單清貧的生活,周老師過得很踏實、很坦然,他從未抱怨過,也從不希求榮華富貴。「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云」,利用手中的權力謀取私利,在他根本就是不可能。

一位丈夫調到縣城去的老師,想把工作往縣城附近挪挪,就找到周老師。他說,這得參加全縣統一考試。那位老師說什麼也要留下3000塊錢,讓他給活動一下。後來那位老師順利地通過考試,工作安排妥當。周老師把寫著那位老師姓名的3000元存摺退給了她,語重心長地說:「錢不是無所不能的,你的工作調動是自己努力的結果。」

任鄉鎮教辦主任時,他每年經手的資金達兩百萬,加上教輔徵訂、危房改造的款項,被認為很有「油水」。可周老師在金錢面前如如不動,總是一句話:「把公家的事當自己的事,把老百姓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就行。」

他始終保持著艱苦樸素、勤儉持家的習慣。在慶云鎮時,54處中小學修建、改建、擴建工程不斷。為了能省就省、心中有數,他深鉆建筑理論,虛心向他人求教,掌握了工程的預算、決算知識。每項工程都親自把關,建筑面積多大,需用多少磚、沙子、水泥、土方,計算得清清楚楚。建筑商佩服地說:「你比我們摳得細多了。」

他自己過著簡樸的生活,甚至於去世前到濱州住院時,家里只剩下他工資卡上的571元,拿去的2000元錢都是向同事現借的。

可哪位老師有了困難,不管在職的還是退休的,他知道後都盡心盡力地幫忙。他感念老師們多年的付出,常動情地說:「你們的困難,就是我的困難,我幫你們是應該的,不需要感謝。該說感謝的是我,是你們在為孩子們默默無聞地奉獻著一切。」徐園子中學張老師患病住院,他把當時家里僅有的1000元拿去交了住院費;袁老師出了車禍,他墊交了醫藥費,守護了一天一夜,直到袁老師脫離危險;張老師70多歲,退休後癱瘓在床,他每年都買著禮品前去看望;石佛寺小學的王老師和周老師,乾了一輩子的民辦教師,退休後都有了病,他從工資中拿出200元錢救急;他還把300元送到了孩子考上大學、每月只200元代課費的徐園子孫老師手中。

對待親人呢?兒子小磊今年大學畢業,正趕上縣一中招聘。競聘的崗位兩個人取一個,結果是孩子落選了。而他正是招聘評委會的主要成員;去年評職稱,尚堂中學報了5個人,條件都差不多,其中就有他弟妹。可結果一下來,其他4個人都評上了,就剩了他弟妹;局里曾想給他愛人在系統內安排個臨時工,局長跟他談時,他沈吟了七八分鍾,最後還是10個字:「先盡著更困難的同志吧。」
親人們都理解他,沒有一句責怪的話。教育局同事們說,都知道他是這麼一個人,否則就不是周主信了。

大愛無言赤子心

從2002年3月開始,他的血壓開始急劇上昇,有時高壓達220毫米汞柱。他買了一臺血壓計放在辦公室,感覺厲害就量量、吃上藥,從沒有因為身體狀況耽誤過一天工作。

就是這樣,工作中的重活、累活他總是搶著乾。每年兩度的全縣大型統一考試,都從德州運回整車試卷,卸車的時候,別人扛一捆,他扛二三捆;分發試卷,足足50公斤重的試卷捆,他包裝打捆,還總笑著說:「我身體壯實,沒事。」

他還常常愧疚地說:「讓兄弟姐妹們跟著受累了。」大家心里都明白,要說累,又有誰比他累呢?從去年的10月,他就時常背疼、耳鳴,但依然忙碌不停,大家都勸他休息調養,他總是說:「等忙完再說吧。」

在縣城的教工宿舍是個大院,光胡同就寬4米、長近180米。他回到家中,從來不會在茶余飯後小憩,總是拿起掃帚把整個胡同都清掃乾凈。趕上下雪,早上5點他就起來掃雪,大家都起床了,整條路已被他掃得乾乾凈凈了。

周老師手巧,鄰居誰家的錄音機、冰箱、燈壞了,誰家的自行車胎破了,誰家的門不好用了,都找他。鄰居退休教師馬老師哭著說:「主信去世那晚上,宿舍里各家各戶的燈一夜沒關呀。大夥心里難受,睡不著啊。」

對馬老師,周老師像個兒子。馬老師的孩子住得遠,自己孤身一人,周老師就經常幫她乾家務,做點好吃的先盛一碗給她送去,堅持每個星期給她量一次血壓。

他去世,連院子里的孩子都嗚嗚的哭。他們經常去找周老師的孩子、侄子玩。經常把他家里鬧得天翻地覆,但他總是笑瞇瞇地面對孩子們,朋友般與他們交流,并拿出家里最好吃的東西給他們。

把鮮花奉獻給人們,把荊棘留給自己,他獻出所有的愛給身邊的每一個人。
他的妻子說:「主信心里只有別人,沒有自己呀。」其實,他腰背疼、胸悶已有五六個月了。就在發病的前兩天,他感到胸悶嚴重,背疼更厲害了,這是心臟病發的典型癥狀。妻子勸他去醫院查查,他說:「單位忙,等到不忙了再去吧。」
他倒下了,永遠也不會再「忙」了。他的離去,讓慶云小城感到了無盡的悲傷與懷念。當噩耗傳來的時候,大家無法相信,不約而同地,一百,兩百,三百……人們從四面八方涌來,擠滿了并不寬敞的小巷。聞訊趕來的人中,有周老師的同事、學生、親屬、鄰里,和鄉鎮村莊的教師、學生家長,甚至還有跟他并不相識的人。同村的大爺大媽被孫子攙扶著來了,多年不見的學生從幾百里外趕來了,人們都想再看一眼,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。他的猝然離去,讓人心痛不已;英年早逝,更使人倍感失落。

如果周老師對待自己能像對待別人一樣那麼在乎、無微不至,也許他現在還活著。但正因為他把所有的愛給了別人,惟獨沒有自己。他的生命雖然短暫,卻在人們的心中得到永生!

如今,可親可敬的周老師,安靜地長眠在大地母親的懷抱里。他的墓上沒有石碑,連青草也未及長出。只有兩邊的樹環抱著他,左邊是一大片蘋果樹、右邊是一大片棗樹。蒼蒼翠翠、郁郁蔥蔥,守護神般和他在一起。

微風吹來,翠綠油亮的葉子,沙沙嘩嘩地響著。像歌聲,像樂曲,像是誦讀給他的贊美詩!

沒有驚天動地,沒有轟轟烈烈,周老師是平凡的,平凡到匯入人群,就是普通人。

可他又是偉大的。「位卑未敢忘懮國」,在自己的崗位上、在自己的身邊把能力和愛,發揮、播撒到最大化和極致的人,難道不是最偉大、最可敬的人嗎?

本文根據《德州日報》同名文章整理,并參考有關人士的演講報告

大方廣文化公益網編輯部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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